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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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驃騎大將軍郭牡丹在南邊的勝利讓淑妃在宮中的聲望漸長——原本淑妃在宮中也是四妃之一, 若論了封號, 比麗妃還更好一些,已經算是皇後之下的第一人, 而這番因為郭牡丹的勝仗所帶來的盛寵,便讓張皇後起了警惕,甚至有了幾分警惕心。

張皇後原本是不在意這些的, 畢竟她是皇後, 地位穩固——只是這一次,她不得不警惕,劉太後都已經三番兩次讓淑妃去長樂殿陪伴, 還允了淑妃改口叫她母後,這一切似乎都在告訴張皇後,她的地位岌岌可危。

在聖駕一連三天都去了淑妃的雲韶殿之後,張皇後便拿定了主意, 在一場宮宴之上,便著人把麗妃的位置恰好安排了自己的旁邊。

這冬日的宴會,名頭也多, 從下元節一直到臘月,過了臘八便是千秋節, 然後便是小年除夕,中間有無數的宮宴家宴, 熱鬧極了。

這一場宮宴正好便是為宮中的後妃們開的,為的是要在一起想一想千秋節上送給聖上趙玄什麽東西比較好——當然名頭終歸是名頭,誰也不會在這樣的宴會上真的要說出一二, 不過只是找個地方在一起說一說閑話了。

這樣的宮宴麗妃便沒有再盛裝打扮,只穿了件稍微鮮艷些的衣裳,披了件普通的大氅,就去了明寶閣。

去到明寶閣的時候,正好遇到張皇後也到了,張皇後對著麗妃笑了笑,一邊免了她行禮,一邊入了席。

等到淑妃也來了,宮中大小妃嬪美人才人寶林禦女等等都到了,張皇後宣布了開席,然後便是絲竹聲聲,舞樂旖旎了。

這樣觥籌交錯的時候,張皇後看向了麗妃,微微笑了笑,道:“麗妃進宮這麽些年,也算是獨得了聖上的垂愛。”

張皇後是對著麗妃說的,聲音並不大,恰好能讓麗妃聽到,又不會讓旁邊的人有所察覺,甚至在張皇後另一邊的淑妃也是聽不太清楚——這絲竹樂聲,此刻便是最好的掩飾。

麗妃擡眼看向了張皇後,聞弦歌而知雅意,她微微翹了翹嘴角,道:“以色侍人,怕是快要色衰愛弛了——畢竟比不過年輕貌美,嬌嫩如花。”她一邊說著,一邊對著淑妃舉了杯。

另一邊的淑妃慵懶地笑了笑,拿起杯子遙遙一晃,只放在嘴邊抿了一口,就放下了。

張皇後道:“聖上是長情的人。”

“再長情……也抵不過美人多,且美人們都對他一往情深。”麗妃這話說得自己都有些黯然,“娘娘想說什麽,臣妾都明白——只是臣妾也無可奈何。”

“若是能讓聖上回心轉意呢?”張皇後智珠在握,“坐以待斃,總是不行的。”

麗妃擡眼看向了張皇後,仿佛有些意外會從張皇後這裏聽到了這樣的話語。她遲疑再三,最後卻是擡手向張皇後敬了酒,口中道:“娘娘用心良苦。”

張皇後似笑非笑,道:“這宮中,來來往往的宮人,也是日久才能見人心。”

那邊張皇後和麗妃竊竊私語,這邊淑妃漫不經心地看著舞姬們盡情地擺弄著腰肢,也頗覺得無聊。酒過三巡,實在是無聊至極了,她起身借口更衣,便帶著人去了偏殿。

相比正殿的熱鬧喧嘩,偏殿便十分安靜了,只是因為人少,偏殿中顯得有幾分陰冷,淑妃方才在殿中坐得熱了,這會兒便正好來散散身上的熱氣。

正在窗前看著外面發楞的時候,麗妃也到偏殿來了。

淑妃詫異地回頭,對上了麗妃似笑非笑的眸子。

“皇後的宮宴,借故出來更衣,卻只是對著這裏發楞麽?”麗妃毫不客氣地嘲笑道,“因為如今在宮中風頭正盛,所以也不在乎皇後娘娘的面子了?”

淑妃不愉地掃了她一眼,只道:“麗妃到這裏來,又是為了什麽?不是和我一樣的行徑?”

“當然不一樣。”麗妃走到了淑妃的旁邊來,也看向了窗戶外面,忽然感慨了一聲,“你看外面的雪好大。”

淑妃“嗯”了一聲,沒有接著麗妃的話說下去的意思。

一陣沈默之後,麗妃自己笑了一聲,然後開了口:“宮裏面如今四妃之上,就只剩下你和我了——之前我總想,鬥倒了你,我在後宮當中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了。只是忽然想一想,又覺得很可笑。”

淑妃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,嘲笑道:“難不成方才皇後娘娘與你說了那麽多,說得你良心忽然發現?大徹大悟之下,覺得所有的爭鬥都毫無意義?”

麗妃輕嘆了一聲,看著窗外的茫茫大雪,自嘲地笑道:“你看……我們的聖上就是這樣寒冷的冬天出生的……我總在想……我總不敢和任何人說——我害怕別人說我想太多了。”

“那你現在也應該選擇沈默。”淑妃不客氣地笑了一聲。

麗妃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,卻搖了搖頭:“只是憋得太久了,又忍不住想說——他們都說……你們也都說……你們都說聖上性格怪癖,一時好一時壞,仿佛鬼疰入體,你們一邊害怕他的喜怒無常,一邊又爭奪著後宮中的榮寵,可我卻在想,聖上那麽可憐,這個宮裏面,沒有人真的愛他。”

淑妃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,她看向了麗妃,卻是問道:“你不愛嗎?”

麗妃道:“當然喜歡,當然愛……我第一次看到聖上的時候,就覺得自己整個人整顆心都屬於他,那個時候,你們都不會知道我到底有多麽高興、多麽歡喜……我看著他,他哪怕只是對著我笑一笑,我都能開心一整天,傻笑一晚上。”

淑妃嗤笑了一聲,道:“然後你就發現,當初的你是那樣愚蠢?”

麗妃也沒因為淑妃的話語生氣,她只是有些惆悵地又嘆了一聲,接著道:“人,但凡是人,誰沒有愚蠢的時候呢?”她看向了淑妃,露出了一個艷麗異常的笑容來,“皇後快要因為你的榮寵而自亂陣腳了,淑妃,你有沒有興致,來與我一起,來一場大的圖謀呢?”

淑妃眸中閃過一道光芒,輕笑了一聲,問道:“方才皇後那樣對你推心置腹,現在便轉頭來說服我了嗎?”

“推心置腹說不上,也不過是剖析利弊罷了。”麗妃嘲諷道,“說到底,不過是害怕你現在的榮寵,危及到了她的皇後之位。”

“這樣看來,便是皇後給出的好處還不夠多了。”淑妃笑了起來,“在利益面前,所有的愛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。”

麗妃重新看向了窗外,仿佛是自言自語,又仿佛是在說給淑妃聽:“愛太模糊,太脆弱,我都不知道我所求的究竟是什麽了。”

淑妃和麗妃的這一場對話沒有人知曉,回到宮宴上之後,麗妃重新坐回到了張皇後的身側,淑妃則仍然是漫不經心地看著歌舞。

宴席上的其他女人們有的興致勃勃,有的興致缺缺,等到宴席結束之後,便各自回到自己宮中去了。

而這樣的宴會又正是消磨時間,薛瓷回到熏風殿的時候,又已經是傍晚了,她去偏殿找了幾本書搬到了寢殿中,然後又命翠珠等人自己下去休息,留了守夜的人,便窩在了寢殿中看書。

等到夜幕降臨,四處上燈之後,薛瓷正看得起興,忽然窗戶撲棱一響,她擡頭,便見趙青從窗戶外面翻了進來。

“你……你怎麽來了?”薛瓷一楞,丟下書就起了身,“外面沒人吧?”

趙青一頭一身的雪,顯然是冒著雪偷偷跑來的,他嘿嘿一笑,脫掉了外面披著的裘衣,搭在了架子上,然後便搓著手關上了門,口中道:“沒人看到,你放心吧!”

薛瓷卻是不放心的,她一邊讓趙青找了個避光的地方坐下,免得被外面人發現這寢殿中多了一個人,一邊又去到門口看了一眼,見值守的人果真都沒有任何異狀,才轉回到寢殿中來。

“放心,我從暗道來的。”趙青也知道薛瓷的謹慎,說話聲音並不大,“我明天生辰,你有什麽想送給我的嗎?”

薛瓷楞了楞,有些不好意思了:“我……我還沒想到……”

趙青充滿期待的雙眼忽然黯淡了下來,就好像是失去了主人的小狗一樣,一下子十分沮喪:“我以為……我以為你會……你們今天不是在討論給玄哥送千秋節的禮物嗎?”

薛瓷靜默了一會兒,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心——他們兄弟兩人同一天生日,趙玄有整個宮裏的人為他準備,而眼前的趙青,卻並沒有人知曉也不會有人理會他一分一毫。

趙青見薛瓷沈默,仿佛又有些內疚,急忙道:“我……我不是要責怪你……我以為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以為……”說到這裏,他自己也不知怎麽說才好了,於是悻悻閉了嘴,仿佛是搞砸了事情的小孩一樣,低下了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二更來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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